自然行者

他走在树林间的羊肠小路上,林中点缀着些许的洋槐和垂柳,而更多的便是一棵棵白杨树,杨城也是因此而得名。它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夏天迎向太阳,冬天迎向从西伯利亚呼啸而来的风霜。

他很久没有这样随心所欲的走一走了,无穷无尽的工作,无穷无尽的压力,如果不是偶然发现这片树林,他不知怎样撑过今晚。

柳枝随着一阵微风轻轻摇曳,他也轻轻摇摆。

突然,树的缝隙中迸发出一轮明月,还有漫天的星辰。在杨城,可能也就是这样的树林里才能看到星星。他被这月色与星光所吸引,再回头望,似乎不再认识这个地方。

他走出树林,走进杨城市街。这里开满了饭馆、酒馆、戏院,就如同热带雨林中千姿百态的植物以及它们所开出的千奇百怪的花一样,络绎不绝的客人更像是雨林中渗人的昆虫,穿梭于楼宇之间,徘徊于灯红酒绿之中。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他从不想来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回家的必经之路,他更想一个人坐在一副画前静静地欣赏。

每每路过市街他就不由得有一种负罪感,好像不进去喝一杯就不配从酒馆前走过一样。毕竟杨城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住进来的,所有能够居于杨城的人,特别是在市街旁边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宅院的人,都具有至少每天在这里吃上一顿饭、饮上一杯酒、再看上一出戏的能力。甚至不一定哪天,坐在你旁边独饮的就是高官或富商,若和他们建立起来虚虚实实的友谊,能获得你奋斗十年都得不到的能量。

他对此并无兴趣,他普普通通,他为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而感到骄傲。

他在一个不曾记得的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路中。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坐落着白砖黑瓦的小楼,不知长在何处的香樟树散发着花香。

走在青石白砖黑瓦之中,细雨在昏暗的灯光下飞舞,他觉得杨城变得更加柔和,更像回到了心城。

春日的心城是的沁人心脾的细雨,铺天盖地的绿意,还有粘在衣服上的香樟树的花香。

他喜欢无忧无虑、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水就更好了,有水的城市就有了灵气。在心城的那段时间,他喜欢静静地坐在河边,坐在吹着从河面飘过来的带有湿气和桂花香气的风,然后走向巷子深处,遇见一位对自己很有要求的茶师,饮上一杯新茶,这样开启的一天是最具有活力的。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这条小巷,他的心城也随着扑面而来的轰鸣声逐渐消逝。

他来到一座大桥下,看到一辆辆渣土车正开出大门,呼啸而过,一阵狂风卷积着烟尘扑到他的脸上。他从没想过这些车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而现在他终于见到了,无论是幻象还是现实,至少有了个解释。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杨城,这座如同培养皿中的菌落不断扩张的城市。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市街,回到了居住的楼宇前,为第二天的工作,他不能睡得太晚。

夜色笼罩的安宁之下,他吟唱着不知从哪里学到的诗篇

Run from the yard, till the day he hasn’t been back.

A little yellow in black, he has eyes like glass.

Picture posted outside the yard, please call me if you see my cat

他看到一辆车驶过,就要停上那片草地,他早上曾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地下的一株已经长出花苞的小草,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他来到车前,用身躯护住了荒野上的最后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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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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